庾爰之恨道:“估计他们和我们想的一样,原以为朝廷会派大军前来征讨,指望着荆州和朝廷拼个两败俱伤,他们再来趁火打劫,哪曾想桓温就这点人马,仗肯定打不起来,他们又怎会兴师动众?”
幕僚也从得意转为担忧,更害怕桓温桓温勾结了鲜卑人,那赵人更会畏葸不前!
“公子,若没有外援,那咱们该怎么办?”
“只有两条路!”
庾爰之一拍桌案,恨恨道:“朝廷派大军来攻,蜀赵会不请自来,这种祸乱朝廷削弱大晋之绝佳机会,他们岂能轻易放过!若朝廷没有大军,那咱就割据荆州,自立为王。只要荆州在手,就可左右逢源!”
诸人一道点头称是:“果然是妙计!公子称王,属下也能攀龙附凤了!”
庾爰之冷笑之后,又板起面孔,告诫下属。
“诸位,现在还不到马放南山的时候,尤其是近几日,更要多加戒备,让亲兵营的兄弟们给我盯好了,密切注意各营将领还有各衙僚属的动静!”
这时,厅外闪入一个巡城士卒,悄悄来报,说城北三十里,发现大军运动迹象,人数不明。
“公子,这支兵马一定就是桓温的伏兵,末将刚才鲁莽,差点中了他的计,还是公子神机妙算!”
幕僚阿谀道:“公子真乃神人,足不出户,就识破桓温诡计,就算是甘罗霍去病这样的英才也难望公子项背!”
庾爰之颇为自得,无比受用。
刚刚陶醉不多时,便听到外面又传来凌乱匆忙的战靴声……
“不好了,不好了!”
几名亲兵同时来报,气喘吁吁。
“公子,刚刚千支羽箭射入城内,还携带着告示,军民纷纷俯拾,闹得沸沸扬扬,全城几乎都在疯传。”
将领道:“告示何在?”
亲兵将一个纸笺递了过去。
将领稍作浏览,便紧张起来,惶惶不安,连忙递给庾爰之,言道:“公子,他这是要瓦解我们,这样下去,军心恐会涣散,还是早作定夺。”
“攻心为上,攻城为下,姓桓的果然有两下子!”
庾爰之一口气念完,稳了稳心神,然后刺的一声,将纸笺撕成两半,心想大事不妙,桓温果然出招了!
致荆州将士檄文:
荆州者,大晋之门户,朝廷之拱卫也。事关国家之成败,黎庶之安危!
鉴于此,朝廷选贤任能,陶侃者、庾翼者,皆恪尽职守,勤政为民,代天巡牧,教化百姓,功莫大焉!
然,前刺史庾翼报国,不肖子庾爰之悖父,怀豺狼之心,携虿蜂之尾,裹挟将佐,胁迫僚属,希冀以一州之地,妄图割裂大晋,不惜玉石俱焚,是可忍孰不可忍!
王敦叛乱,身死于前,苏峻祸国,枭首于后,殷鉴不远,然庾爰之仍闭目塞听,一意孤行,蚍蜉撼树,不自量力,终究难免逆魁授首,豺鸮成擒。
试问尔等,乃朝廷之将卒,大晋之子民,附逆何益?殉葬何为?
胡虏南窥,蜀寇东顾,若趁隙而入,则我家国门户洞开,生民涂炭,祖坟腥膻,中华异色,附逆者则为民族之千古罪人!
一念之间,或助纣为虐之贼,或为拨乱反正之雄,若执迷不悟,眷恋穷城,徘徊歧路,坐昧先几之兆,则必贻后至之诛。
首恶必究,胁从不问!
桓某奉劝诸君,与其化为齑粉,遭后世唾骂,不如斩木为兵,众志成城,群起而攻贼,以赎前愆!
前事不忘,后事之师,望诸君慎思!
一时之间,檄文在城内传播,不满在城内蔓延。
大街小巷,百姓奔走相告,府外帐内,将卒东张西望。
一个僻静之处,一个将佐模样的人展开纸笺,阅读着,一字一句,无不让他惊心动容,热血沸腾。
身旁两个士卒在问:“袁军副,这上面写的什么?”
“这是城外桓温射来的檄文,劝我等弃暗投明,归化王师,做堂堂正正的战士。否则身死名灭,丧家辱国。这篇檄文出自何人之手?简直可以抵上千军万马,桓温的麾下不简单!”
“军副,你打算怎么办?我俩跟着你。”
“谁愿意为虎作伥,甘当叛将?只是有心杀贼,无力回天,没有高举义旗之人,教我等何去何从?”
“军副,依小的看,你为何不能率先举起义旗,兴许就能一呼百应,成就大事!”
另一个阻止道:“胡说,军副刚刚新婚三天,妻子就被扣着,一旦举事,嫂子还能有活路?”
“那倒也是,不过这檄文上分明就是说,与其自己身死,让家人屈辱的苟活,不如奋力一搏,做一个光明正大的战士!如果人人都选择沉默,不愿拼搏,那不是正中了庾家的圈套?”
一句话惊醒了军副,他问道:“早上那些在一起密谋的军士在哪?”
“禀军副,按照你的吩咐,小的一直混在他们当中,已经探明了,过一会,他们还要聚在一起商量。小的,估摸着他们是要这个。”
说着,军卒摆了一个抽刀的动作。
“好!大家分头打探,一会准时过去!”
这个军副名叫袁乔,城防营的副将,清晨在城头上瞪着几个窃窃私语的军卒之人就是他。
他一直不满庾爰之的倒行逆施,桓温的到来,让他无比的欣慰,一直在寻找机会做些什么。
下了城楼看见那群人聚在一起密谋,就揣摩出八九分,于是让一个心腹军卒混了进去。
现在,手中这份檄文,更坚定了他的意志!
在痛苦的权衡之后,他选择了大义,选择了钦慕许久的桓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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桓温的成功就在于每到一处,总能得到底层人士的帮助,这一回,结局究竟如何,请拭目以待,也请各位书友鼓励一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