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牵着苏晚的手,进了厨房,“其实,我知道你是谁。”
苏晚一怔,试探着开口,“夫人……认得我?”
“我与你的母亲顾兰,还有宁湘,也就是当今的宁贵妃,我们是旧识。以前,也就是你小时候,你的母亲经常带着你来侯府玩,靖尘也经常来,你们三个小时候玩的可好了,不过可能你年纪太小,都忘记了,衍之从小就不爱同人说话,你们两个算是他唯一的朋友,我记得你们还一起玩过家家酒。”
虞芷从柜中拿出了山楂和橘皮,放在了一旁的碗里。
苏晚突然想起以前小白说的话,原来当年司大人玩家家酒是这么回事。
“你母亲当年可是同窗中令人敬佩的女子,多少青年才俊都曾追求过她,只是没有想到,她当时嫁给了当时还没有名声的舒逸之,也就是你的父亲。”
“没有人会想到,一向平平无奇的舒逸之,竟然突然考进了太医院,得到了陛下的青睐,最后还成为了太医院的支柱,只不过,后来的事情确实让人不敢相信。”
虞芷将山楂放进锅中炒熟,“很抱歉,又提起来了你的伤心事。”
苏晚低着头,帮着虞芷看着柴火,也没敢说话。
“当年的事情轰动很大,却没有人敢查。”
似乎是想起了当年的事情,虞芷的眉间透露出淡淡的忧伤,
“我曾经让侯爷查了许久,都一无所获,无奈之下,只好放弃了。最后也只好偷偷为你爹娘收了尸,安葬在了后山上,开春的时候,让衍之带你去看看他们。”
“多……多谢夫人。”
苏晚从未想过,竟然是侯夫人,为舒逸之二人收的尸。
虞芷看着苏晚,内心有些欣慰,眼角竟也有些湿润,“阿兰若是知道,阿牧和你都还活着,还已经这么大了,如此九泉之下也能够放心了。”
“夫人知道墨影是……哥哥?”苏晚平静地问,心里莫名紧。
虞芷点了点头,解释道:“他们并没有让我知道,但我第一次见到已经是名声大噪的墨影的时候,我就认出来了,虽然他在外头总是戴着面具,但那双眼睛,却像极了你们的父亲,你们两个孩子都长的像舒逸之,都有一双坚定通透的眼睛。”
“不过……”
虞芷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苏晚,浅浅笑道,“今天上午在院中见到你,竟然没有直接认出来。”
“或许是我站的太远了,没有看到正脸,又或许是时间真的太长的缘故。”
虞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道,“毕竟女大十八变,十年的变化,让你和小时候,长得不一样也是有的。”
苏晚脸色一僵,心里百味交杂,身侧的手悄悄握紧了些,指甲在手心掐出指痕来。
“好了。”
虞正用山楂和橘皮用水泡开,递给苏晚,"衍之现在应该在后院的琴房,小时候你们经常在那个屋子里玩,后来那里被改成了琴房,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,就在厨房西边的方向。”
苏晚觉得很奇怪,“这是?”
“去找找他吧。”虞用一种恳求的话语,对着她说。
虽然这个请求着实不妥,但还是希望苏晚,能够去见见她的儿子。
太子殿下的想法,她心里明白,但这世上,哪有母亲不心疼自己的儿子的。
仅仅一面她就能看得出来,她的儿子对这个姑娘的感情很不一般,甚至情深而不自知,
她也只是希望他们都不会后悔。
“苏晚明白。”
苏晚垂着头,接过了她特地准备好了的醒酒茶,
顺着虞提示的方向走去,很快就找到了那间琴房。
她推开门走进去。
果不其然,就见到了坐在桌边喝着闷酒的人。
司云起。
苏晚心头一窒,她再怎么说谎骗自己,也骗不过自己的内心。
她知道自己的心里,的的确确是心仪他的,可是那又怎样呢?
他们之间隔着的,却并不只是一个太子那么简单。
她深吸了一口气后挂起笑容,坐到他的身边,将醒酒茶放在了桌边,“你一个人在这里喝好酒,竟然不叫上我一起品尝?”
她拿出一个空酒杯,给自己也倒上了一杯,放到鼻尖轻轻闻了闻,“好酒,竟然是纯正的琼浆酒。”
“你怎么来了?”司云起没有抬头看她,却拧了眉。
“来看看你。”苏晚抬起手,将杯子靠近嘴边。
司云起伸手抓住她的手腕,声音就一下子沉了,“这酒烈得很。”
“没关系的。”
苏晚第一次冲他笑的如此温柔,“我的酒量,可比你想象的,要厉害的多。”
师父和师姐两个人,都喝不过她。
她将手中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,“果然好酒。”
司云起盯着她许久后,手慢慢松开,挪到她的头上。
心疼地抚着她的长发,心疼她过去的经历,“这些年过得很是辛苦吧。”
“不辛苦。”
苏晚答得很干脆,表情非常的认真,似乎是怕他不信,又重复了一遍,“真的不辛苦。”
女子坚定的话,柔韧的脸庞,像是一张丝线编制的网,将他团团围住,让他动容。
他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脑袋,眉目温柔而坚定,声音净是无尽的怜惜,“以后我……我们不会再让你受苦了,阿满……妹妹。”
他从小就没有这么唤过她。
如今他这般喊她,也不知道在暗示着什么。
这是阿满,是舒婉,是未来的太子妃。
已经不可能是他的苏晚了。
见司云起的眼神有些涣散,脸色已经起了薄红,显然是带上了醉意。
她看着桌上的空酒瓶,叹了口气,将一旁的东西拿过来,“大人你喝的太多了,伤身体。”
司云起早就注意到了这碗里的东西,脸色稍微缓了缓,“你见过我母亲了。”
苏晚没有否认,“夫人是个很温柔的人。”
“她以前很喜欢你的。”司云起淡淡地道。
当年虞芷还撺掇着他,让他以后把舒婉娶回侯府。
可他那时候就只把舒婉当妹妹,哪里曾想过,如今竟然……
苏晚把玩着酒杯,垂下的眸子,划过一抹遗憾,“是吗?”
司云起见她不愿谈这个话题,也就没有多说,拿过碗,将醒酒茶一口喝完。
“我给你弹一首曲子吧?”苏晚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古琴。
“你还会弹琴?”
司云起撑着头,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晕乎乎的,难道真的是喝多了些?
苏晚抿着嘴角,“你莫不是忘了,我从小就会弹琴的。”
司云起唇角一扯,要笑不笑,“是啊,我忘了,你从小就喜爱这些东西,小时候你学会一首曲子,就要弹给我们听。”
“那你可坐好了,这一次的听众只有你一人了。”
苏晚站起身,掀起盖着古琴的绸布,抬手抚上琴弦,浅浅试了音,倒是一把好琴。
指尖微动,琴音自指尖流转,婉转动听。
是《良宵引》。
司云起闭着眼睛倾听着,此情此景配此曲倒是恰到好处。
一曲琴音消散,苏晚抬头看向桌边,司云起果然已经趴在桌边睡着了。
侯夫人煮的醒酒茶中,被她下了安神散。
她走过去,扶起已经沉睡的司云起,琴房里有一个软榻,她将他扶到了软榻之上,给他盖上了被子。
抬起身子的时候,发现他的脸上,竟然落了一滴水珠。
她伸手摸了摸脸颊,没有想到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落的泪。
趁他睡着,她牵过了他的手,定定地看着他。
“在沂州你对我好,究竟是因为我,还是因为你已经猜到,我是舒婉?”
可是,却没有人能够回答她的问题。
睡梦中的人,不知道梦到了什么,口中念念有词。
苏晚侧身靠近他的嘴边,便听到他偷偷地喊着自己的名字。
苏晚苦笑一声,抚着他皱起的眉头,心里难受极了。
趁着他昏迷,吻上了他的嘴角,然后迅速地分开,转瞬即逝。
司云起,对不起,我骗了你。
苏晚的身份说穿之后,便断了六扇门的职位,暂时住在承远侯府的别院之中。
这样一来,也方便了太子殿下和舒牧来看她。